〔英文〕臺灣土著語言的詞音位轉換

臺灣土著語言的詞音位轉換

李壬癸(Paul Jen-Kuei Li)

《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 48本3分 (1977/09) Pp. 375-413

摘要

本文把現象紛雜的各種臺灣土著語言的詞音位轉換(morphophonemic alternations)，理出幾條通則來。希望所得的結果不僅有助於通盤瞭解臺灣土著語言的音韻系統，而且對一般音韻學理論也有一些貢獻，提供許多有趣的實例。
雖然各種臺灣土著語言的詞音位轉換現象並不相同，但它們的出卻都取決於兩個相同的基本因素：（一）出現在字界或語位界限，（二）重音的位置。重音節的元音保持完整的元音性，而非重音節的元音則可能弱化或完全刪除，視個別語言而定。字尾的音段（輔音或元音）傾向於中化(neutralited)、弱化、或消失。大多敷的轉換涉及以下的變化過程：中化、弱化、清化，刪除、同化，偶爾也有異化與換位(metathesis)的變化過程。中化、清化、刪除以及同化等事實上都是不同程度的弱化現象，是降低了音韻的對比程度。刪除是極度弱化的結果，而字尾語音清化則是一種輕度的弱化現象。
本文把臺灣土著語言的詞音位轉換歸納爲以下十一種類型：（一）唇音與舌根音（包括塞音與鼻音）的轉換p~k, b~k, m~η，（二）舌尖塞音擦音的轉換t~c, d~c,（三）舌尖鼻音與邊音的轉換1~n,（四）半元音（或高元音）與濁擦音（或流音）的轉換。（五）g~w（或u），g~y, aw~o, ay~e 等一類的轉換，（六）濁塞音與清塞音的轉換b~p, d~t, 也就是字尾塞音的清化，（七）字尾或語尾音段（包括元音與輔音）的消失，（八）完整元音與弱化元音或零的轉換，（九）同化，（十）異化，十（一）換位。具有第一類轉換的只有賽德語。第二類的有賽德語與泰雅語。第三類的有賽德語、泰雅語、巴則海語。第四類的有魯凱語、鄒語、卡那卡那富語、沙阿魯阿語、泰雅語、排灣語。第五類的有泰雅語、賽德語、魯凱語馬加方言。第六類的有泰雅語、巴則海語。第七類的有邵語、魯凱語（大南、大武、馬加、萬山各方言）、布農語、沙阿魯阿語。第八類的有泰雅語、賽德語、魯凱語馬加方言、鄒語、邵語。第九類的有賽德語、沙阿魯阿語、魯凱語馬加方言。第十類的有鄒語、排灣語三地門方言。第十一類的有鄒語、布農語、邵語、泰雅語。以上的第十及十一類的例子很少。沒有一種語言同時具有以上十一類的各種轉換現象。有的語言轉換現象多，如賽德語霧社方言，有的語言轉換現象少。如阿美語。
在所有的臺灣土著語言當中，以泰雅語羣的音韻最爲雜，轉換的現象最多，也最爲有趣。鄒語羣的轉換現象較少，尤其是卡語與沙語。魯凱語當中以馬加方言的音韻最爲複雜，其元音有無的轉換最爲特殊。至於所謂的排灣語羣包括十多種不同的語言，音韻之繁簡頗不一致。
臺灣土著語言的各種詞音位轉換，大都以出現在字中接後加成分的音段基式(bass form)，而以出現在字尾不接後加成分的音段爲導式(derived forms)，本文採取這種分析方式有幾個理由。其中一個理由是，我們一定可以從基式預測導式。另外一個理由是，我們可以解釋一些語音分佈的限制，例如泰雅語的b, r, g，賽德語的p, b, m, t, d, g, w, y，布農語的b, d，邵語的h等在字尾都不出現。
相近的語言常有相似或平行的轉換現象，例如泰雅語與賽德語都有上述第二、三、五、八頻的現象。魯凱語與鄒語羣都有第四類的現象。
本文是在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臺灣南島語言調查研究」計劃下完成的研究報告之一，由行政院國家科學委員會資助，特此誌謝。本文曾在美國語言學會與夏威夷大學聯合主辦的「南島語言學座談會」上發表，於1977年8月18~20日在檀香山舉行。文中所用的各種山地語言資料凡是魯凱語、邵語、賽夏語、巴則海語都是根據作者所收集的田野資料整理分析而成，賽雅語是根據易家樂先生的報告，賽德語是根據楊秀芳小姐的報告，鄒語是根據董同穌先生、土田滋先生、及何大安先生的報告，沙阿魯阿語是根據丁邦新先生及土田滋先生的報告，布農語是根據訓鄭恒雄先生的報告，排灣語是根據何大安先生的報告。作者特別感謝提供語言資料的各位先生，尤其他們未發表的稿件者非常寶貴。作者對於語言資料的解釋與原作者常有不同的地方，可以說是見仁見智的差異。本文在付印之前，承丁邦新與襲煌城兩位先生各看過一遍並提出一些改進意見，排印時何大安先生與陳秀雲小姐都協助校對，作者在此一併申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