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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學位論文

論南宋浙學於儒學發展中之意義

指導教授 : 莊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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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浙學一詞,最早由南宋學者朱熹(1130-1200)所提出,用以泛稱南宋行政區域兩浙東路一帶的學術。本文以為,學界目前對於南宋浙學的考察,面臨兩大困境:其一為南宋浙學諸子並未提出明確且共通的學派主張,彼此之間也無明顯師承關係。由於整體特色不顯,後人遂多僅就其中的金華、永康、永嘉等學派各自分論,偶有觸及整體浙學議題者,多為零星泛論,且多陷入一種後智論的思考(諸如:因時局動盪遂倡言經制事功、因重事功遂主戰愛國、因地處商業繁榮的浙江遂尚功利等);其二為後人對於南宋浙學的評價與研究觀點,多深受朱熹影響。諸如以事功、功利主義的角度讚揚或指斥浙學;或以朱熹曾批評呂祖謙、陳亮推崇《史記》、《左傳》,而以為浙學重史不重經;或因陳亮、葉適等浙學諸子反對朱熹的道學主張,而以為浙學反對整個理學傳統,甚至目為儒學之歧出、異端。後人在借用朱熹的觀點評價浙學時,往往失之簡易地將浙學視為朱子學說的對立面,而過分誇大某些概念之間的異同。 為了突破上述研究之困境,南宋浙學必須置於一個更多元、寬廣的視野下來進行考察。余英時指出,前人對於南宋學術的研究,多著重於哲學史或理學史,而忽略宋人的政治思想與政治活動。這觀點造成一個相當普遍的印象,即南宋儒學的重點在「內聖」而不在「外王」。然而,《朱子文集》中關於政治與學術之比例,幾乎不相上下。而且此種「政」、「學」兼收並蓄的情形,不僅朱熹為然,兩宋士大夫幾乎無不如是; 劉子健也認為,「哲學和思想絕不限於抽象的理論,常常受到政治環境的刺激而發生反應。」 本文亦以為,若能由此角度考察,方知從朱、陸的無極、太極之辯,到朱、陳的王霸義利之辯,到葉適晚年對程朱洛學的批評,顯現的無一不是他們對於現世國家社會的關懷。他們希望透過客觀化的討論,甚至是理論化的架構,為積弱不振的南宋政局,提供一套解決良方。 本文第二章,首先討論宋代學術史中的大議題—正統與異端之辨。在朱熹學說的影響下,闢異端似為儒者應盡的職責,且為振興儒學的唯一良方。然由呂祖謙、陳亮、到葉適,均反對朱熹闢異端的主張。經過本章的探討,得出以下幾點結論:(一)陳亮站在多元文化的觀點,肯定異於儒學的其他學說價值。面對南宋儒學之衰頹,他主張儒者應汲取異學之長,以救儒學之失;(二)呂祖謙站在道德涵養的立場,歸勸朱熹勿過度懲創佛老異學。他認為儒者為了闢異端而與之對辯,不僅是自卑其學的表現,也將助長異端之氣燄。振興儒學的方式,應直就闡明正學著手;(三)葉適身處黨禍交爭的南宋中期,更深切體認到闢異端所引起的黨同伐異之惡習。《習學記言序目》中的「講學大旨」,不僅為駁斥周敦頤、張載、二程、朱熹以來闢佛老之非,全書之作,更為了提倡踏實論學的重要性。唯有「學」方能致「道」,徒論「道」不足以致「道」。陳亮、呂祖謙、葉適三位浙學諸子,均由不同面向指出闢佛老之非,並各自提出振興儒學之方。就南宋淳熙、慶元間所發生的黨爭黨禁,而回觀浙學諸子的言論,方可見其用心。 在正統與異端之辨中,陳亮意識到南宋儒學已不足以回應時代的課題。本論文第三章,遂接著以南宋淳熙九年(1182)至紹熙四年(1193)之間,陳亮與朱熹的論戰展開討論。後人在探討此場辯論時,多認為陳亮主張「義利雙行、王霸並用」 ,故與朱熹尊王賤霸、崇義去利的思想發生分歧,並粗略地將陳亮的思想理解為尊霸重利。其實,朱、陳二人均主張「尊王賤霸」,在論辯的過程中,也未存在著王與霸孰優孰劣的問題。本文以為,陳亮向朱熹提出的論戰,主要指出南宋儒學所面臨的困境。本章由「人∕道」、「人心∕道心」、「權變∕常道」、與「成人∕醇儒」等四組關係進行考察,得出以下幾點結論:(一)在「人∕道」關係中,陳亮認為「道之存亡在人,而不可舍人以為道」,他強調人對於道的彰顯、作用意義,欲藉此改正南宋朝廷與士風苟且委靡之習;(二)在「人心∕道心」關係中,朱熹徵引《尚書˙大禹謨》「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的說法,反駁陳亮「心之用有不盡而無常泯,法之文有不備而無常廢」的觀點。朱熹欲精擇人心,使之不雜乎道心;欲守之一,而不使天理流於人欲。朱熹的說法,護住道德理想的崇高性,卻也否定漢唐的存在價值。在與陳亮論辯的過程中,朱熹意識到〈大禹謨〉此十六字的重要性,而本章也比對他於淳熙十六年(1189)所作的〈中庸章句序〉,與淳熙十二年〈答陳同甫八〉之間的關連性,從而確定朱熹與陳亮論辯,對於其道統理論的啟發;(三)在「權變∕常道」關係中,陳亮指出儒學之「孝悌忠信常不足以趨天下之變,而才術辯智常不足以定天下之經」,因而強調知幾觀變以應世的重要性;(四)在「成人∕醇儒」關係中,陳亮期勉朱熹「學為成人」,以擔當開廓時代的使命,而勿僅作「守規矩準繩而不敢有一毫走作」的醇儒。總結上述的結論,陳亮主要指出南宋儒學僅著重於內聖發展,而輕忽外王事功,遂導致無法回應時代的課題。 南宋理學逐步向內轉的傾向,浙學諸子多已察及,並紛由不同面向思考如何開出外王的問題;然在另一方面,朱熹也曾就內聖的立場,批評浙學「只管去考制度,卻都不曾理會箇根本」 。究竟浙學諸子如何看待「制度」與「道德」之間的關係?浙學諸子對於外王制度的探求,於儒學發展中又有何意義?本章透過薛季宣與葉適兩位永嘉學者對於《尚書˙洪範》「皇極」的討論,進行考察。經過本章的探討,得出以下幾點結論:(一)就經典詮釋之理論基礎而言,薛季宣〈皇極解〉完全依照《中庸》與《大學》之體系,作為詮釋「皇極」思想之內在根據;降及葉適,早年《進卷》中的「皇極」,已劃歸於外王領域,故純就〈洪範〉原文立論,而未旁涉《學》、《庸》二書。然他仍視《學》、《庸》為建立理想秩序不可或缺之理論根據;至晚年《習學記言序目》中的「皇極」,葉適則已完全不依傍《學》、《庸》之理論體系,而逕由《尚書》中的史料尋其經典依據;(二)由薛季宣到葉適,對詮釋「皇極」思想所採用理論根據之轉變,反映出南宋外王與內聖學說之分化日益顯明,而南宋浙學與程朱道學立異之態勢,遂告確立;(三)南宋浙學的外王傾向,是在理學家內聖體系逐漸完備之際,所相對而生。其外王基礎,仍植根於深厚的內聖涵養。此種涵養,是始終貫徹於外王制度之中心主軸,也是外王制度之所以可能建立之唯一根據。從薛季宣到葉適晚年,南宋浙學對於內聖涵養之堅持,始終如一。職是之故,南宋浙學的外王傾向,絕不可單純理解為只言事功而不重道德之學派。反之,南宋浙學對於外王制度之重視,是為了輔助百姓的道德實踐;(四)孝宗淳熙十六年(1189),朱熹於〈中庸章句序〉中,確立了內聖道統之傳承體系與內涵;葉適於《習學記言序目》中,也提出另一套以外王治統為重的道統體系,並對程朱道統「曾子、子思」以下數人,提出強烈質疑。葉適此舉,並非針對孔孟儒學立異,而是為了重新定位儒學之本質。 透過以上三章的討論,本文以為南宋浙學興起於理學發展漸傾於內聖涵養,而與外王學說逐漸分化、甚至轉為兩相對立之際;而浙學諸子面對此一發展態勢,均試圖發揮制衡之作用。浙學諸子的言論,雖不同於朱熹等理學家,然此立異,乃基於一更高之期許,乃不願南宋儒學再局限於內聖涵養,而輕忽外王事功等現實問題。浙學諸子站在內聖涵養的基礎上,冀能進一步推闊外王事功,以臻內聖外王兼備之理想。雖迄南宋之世,浙學諸子的努力終告失敗,然就儒學整體之發展而觀,如何基於內聖涵養以開出外王事功,仍是個不可迴避的問題。

關鍵字

浙學 金華學派 永嘉學派 永康學派 呂祖謙 葉適 薛季宣 陳亮 異端 公德 皇極

參考文獻


―――:《朱熹的思維世界》,台北:允晨文化,2008年3月
杜維運、黃進興主編:《中國史學史論文選集》,台北:華世出版社,1976年
徐復觀:《學術與政治之間》,台北:臺灣學生書局,1985年再版
張岱年:《中國哲學大綱》,台北:藍燈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1992年4月
陳 來:《朱熹哲學研究》,台北:文津出版社,1990年12月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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