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的環境人文論述經常以「多物種」、「糾結夾纏」或「繞射」為關鍵詞,凸顯人與其他生命體共生及共同流變的命運。然而當此類論述漸趨主流時,也開始出現一些批判的聲音,認為訴諸人與其他物種的夾纏,往往淪為空洞的口號。針對這類質疑,本論文擬以與人類較為疏離的海洋生物為例,重新檢視夾纏論在探討人與海洋生物的問題上有何貢獻與侷限。論文首先將釐清哈洛威、巴芮德諸如繞射之類與夾纏論相關的基本概念,並以挪用其理論者探討人與海洋生物關係時的方式為例,指出若停留在「只要指出夾纏現象存在即可」的階段,此種理論挪用上的偏誤確實將造成夾纏論的訴求空洞化。其次將以人與海洋生物邂逅的主要場域,水族館,作為進一步討論的焦點,陳述並分析現今水族館在提升海洋保育意識的作用上何以頗為侷限,並以阿萊莫所提出的「跨肉身性」、「懸置」等觀點,思考如何以另一種對夾纏的認識,帶來改變的契機。
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以斯帖記作為離散書寫的典型重新成為猶太人理解大屠殺歷史經驗的重要路徑。在傳統中,該書卷敘述寄居於波斯帝國的猶太人在他鄉遭遇的生存危機,呈現出離散猶太人希望融入異國身份遭遇的挫敗及其離散生存固有的脆弱性。文本形塑的反猶者「哈曼」形象,在猶太人被迫害時期充當社群理解敵人的原型。大屠殺期間,猶太復國主義者哈辛以以斯帖記為藍本創作《希特勒書卷》,將「希特勒」視為「新哈曼」的形象。古典希伯來語中「記憶」兼具思想與行動之意涵,哈辛將大屠殺歷史事件融入到傳統聖經敘事的努力,是希望借此回應卡薩布蘭卡猶太社區經歷的大屠殺苦難。故事以盟軍戰勝「新哈曼」希特勒的統治與猶太人的勝利結束,體現出猶太人對生存奇跡的最終盼望與對上帝拯救猶太民族的堅信,體現出其獨有的理解離散經驗的思考方式。
在當代,強調「自我」、「主體」、「理性」、「原則」的啟蒙倫理學面臨許多挑戰,如醫病現場中的危機時刻,經常無法找到一體適用的道德原則來解決,所謂普遍的道德原則,有時候還會成為同一化暴力的源頭,這也逼顯出在當代重思倫理學的迫切性。對比之下,《莊子》的倫理學,建立在對同一性思維的批判與主體解構之基礎,在實踐與關懷上以他者為優先,可稱之為他者倫理學。本文主張,《莊子》的他者倫理學,能夠為醫學倫理提供重要的思想資源,特別是在死亡場域的醫病現場中環繞於醫生、護理師、志工、家屬與病患之間所涉及的照護與倫理難題。
黃碧雲是當代香港文學最重要的作家之一。作為一名行旅經驗豐富的作家,黃碧雲創作了許多離開香港、漂泊異地的故事。其中,《其後》、《溫柔與暴烈》、《媚行者》、《微喜重行》四部小說集作集中體現了1990年至2010年代間黃碧雲行旅書寫風格及其流變,也為各時段香港的文化心理做出注腳。本文以看似「歷時性」、實則「時刻化」的跟蹤閱讀,追溯黃碧雲「以空間寫時間與命運」的藝術表達之特點與變遷,狀摹出黃氏筆下衝動逃離香港的失城者、堅強遊蕩世界的媚行者,與以情感來重新打開歷史和本土經驗的重行者這三類文本主體。與此同時,本文亦在運用及反思中西文化理論的基礎上,將小說中漂泊者的感知時空、文本內主體想像或行動的時空,與以香港為圓心的旅居地的現實情貌交相對照。這種追索「小寫」歷史、對照多元時空的方式,或能進一步串聯起英語學界近年來頗為關注的「離散」和「旅行書寫」這兩大話題,使之產生更多與華人文化語境及具體生命經驗相關的對話、互動和審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