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方之方：胡適一輩子談治學與科學方法平議

葉其忠

《新亞學報》 27卷 (2009/02) Pp. 103-203

摘要

胡適一輩子所談的治學與科學方法論雖以「大膽的假設，小心的求證」十字訣最重要，但並不限於此。其實，他有十種八種（個）治學與科學方法（論），且它們彼此之間並不一定一致。這實際上蘊涵了邏輯與歷史衝突或不能兩全的問題。但胡適研究者對此則還沒有全面且極認真、有系統地對待之。這是本文與一般談論胡適治學與科學方法（論）內容不一致時根本不同的出發點，──即是在知識領域裡強調邏輯與歷史間有個巨大且可能不可跨越的鴻溝。這是因為歷史敘述無法避免不按時間先後，而邏輯則是按概念的蘊涵關係，與時間無關或不太有關係，甚至相反。邏輯講定義、概念、蘊涵、推論、前提與結論的一致性，但不會增加前提已有的內容；歷史探索講變化、內外在因素、選擇、目標、動機、意志，是有所增減內容的。邏輯上可能的並不一定在實際上就會有。事實上有的一定是邏輯上有此可能且是此可能性之實現。就本文作者看來，胡適上述談治學與科學方法的實際與邏輯困境，大都是由於胡適企圖捕捉在大多數一流的科學家、學問家（含胡適自己在內）都能體認到的──其實並沒有獨一無二的治學與科學方法（論），也由於他在追尋治學與科學方法時的「歷史癖」≒「考據癖」很有關。總之，若以必要條件而言，胡適的所有方法（論）都沒有問題，但若以必要且充足條件而言，則大有問題，但這並不限於他一人。其實，本文發現胡適的每一說法容或皆有其原委，但連結在一起，即是以等號式出現時，卻是無法完滿論證的，同時有每況愈下或起起伏伏之嫌。也就是說，胡適一輩子努力的方法論並沒有令他滿意的成功。當然功不唐捐，而失敗可能是成功之母，因此我們大可不必低估他的方法論的價值，更不可以成敗論英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