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翻開《聊齋誌異》滿是遊走人間的神鬼妖狐,與凡人誤闖他界遊歷的故事。這些異類、他界交流的故事,是中國小說史上燦爛的一頁。歷來研究者多著眼鬼、狐、女性與書生,而少論及仙境遊歷。然就仙境遊歷的敘述結構與母題論:遊歷者因山林迷途、水上風暴而誤入仙境,或通過神仙考驗而受領入境,使其人間缺憾獲得滿足;或病中夢遊仙境,醒後病體得以抒解。仙境不只是另一個他界,實具有遂願、淨化、抒解等意義。而懷歸、跳躍式時間、再回歸(仙境)等母題,顯示眷戀人間的情意,及經仙境永恆映照而感人世無常,決意背離人世。如此看來,仙境遊歷有異於冥、妖界交流的意義基礎。蒲氏的仙境想像,承此敘述結構與母題再創作,本文重點即探討蒲氏開展出的新面向。 本論文分仙境類型為:天上仙境、人間洞天福地、水域仙島,藉著爬梳《山海經》、史傳記載、《列仙傳》、《神仙傳》、魏晉志怪(《古小說鉤沉》為主)、《太平廣記》和宋代的《夷堅志》,梳理出仙境遊歷之敘述結構,再結合蒲氏各篇章本事,探討蒲松齡之繼承與轉化。綜觀蒲氏的仙境想像,有困頓圍場、遠家孤獨,和世情不美缺憾,及仙境反映人格之美,與從戀而婚,家的仙境想像等特點。而歸結出強烈人間意的仙境情意。 論蒲氏仙境想像的意義,對照《聊齋誌異》中眾多人鬼、人妖敘述,可說同是批判人間醜陋,然多了溫柔撫慰的力道。而就仙境遊歷敘述史來看,蒲氏鬆動既有的敘述架構,強化入境前的生命情境,與遊歷後的人間種種;加上以人的視角、思維脈絡、情緒、情感貫穿故事,其細密描摹,意在傳遞箇中的生命缺憾與掙扎,強化人於遊歷中的價值與意義。有別於向前敘述奇事之意,人與人間才是蒲松齡關照的核心。可謂作者面對現實種種缺憾,選擇在異類、他界中遊蕩、寄託。就在這充滿人間情意的仙境遊歷中,我們發現「出於幻境,頓入人間」,所頓入之人間,不只空間上的,更是情意上的人間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