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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學位論文

清代前期翰林院體制與儒生官僚格局

指導教授 : 王爾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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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清承明制,亦設翰林院,自掌院學士以下,有侍讀學士、侍講學士、侍讀、侍講、修撰、編修、檢討,俱由科舉考試選拔任用,職掌類同前明,可概以「侍講讀,備顧問,纂撰修史」數語繫之。清仁宗朝體仁閣大學士朱珪嘗論翰林之職云: 翰林,史官也。自古歷三代,越唐、宋、元、明暨國朝,代以為 榮,然非獨摛文藻,誇寵遇以蓬山為捷徑也。必將敦品茂學,處 則傳名山,出則作霖雨,入則為羹梅,所謂宰相須用讀書人。蓋 古今名賢大半出此而負此官者,亦不少矣 。 明揭翰林即為史官,須有高尚之品格、湛深之學問,而此等讀書之人乃為大拜宰相之最佳人選。 考清代科舉承明之制,仍用八股文,取《四子書》及《易經》、《尚書》、《詩經》、《春秋》、《禮記》五經命題,謂之制義。三年大比,子、午、卯、酉之年,試諸生於直省,曰鄉試,中式者為舉人。次年,丑、未、辰、戌,禮部試各省舉人於京師,曰會試,中式者為貢士。貢士經天子親策於廷,曰殿試,或曰廷試,不再裁汰,惟將名次分為三甲。一甲三人,曰狀元、榜眼、探花,均賜進士及第,榜下授職,分授翰林院修撰、編修之職;二甲若干人,賜進士出身;三甲若干人,賜同進士出身 。二、三甲進士復經朝考選拔,優者入庶常館為庶吉士,教習三年,期滿散館,試之優者留館任官,原二甲進士授翰林院編修,原三甲進士授檢討,正式成為翰苑詞臣,亦曰留館。就科考之逐級篩選言之,翰林為菁英中之菁英無疑。 古代中國以儒家道術為治國依據,儒家經典乃士子據以榮身晉官之具。士子自幼發蒙,浸淫於儒家道德經論之中,是為儒生;以所學之儒家學問參與科舉,一但中式登第,依國家典制授與官職,是為儒生官僚。清代翰林侍講讀、備顧問、纂撰修史,以其滿腹之經綸成就帝王君德、維繫儒道治術,更為儒生官僚之最上乘者。為此,本文之旨在於探究清代翰苑體制,既明其任官來歷、官場地位、職任權責,復知其遷轉陞擢、內外器使、氣類格局,欲於清代翰苑及其身為儒生官僚之典型得有全面理解,並盼為清代政治制度研究之一助。 本文之作,計分七章:官制、職掌、考試、典禮、仕途、官常、名位。研究斷限自清世祖順治元年(1644)為始,至高宗乾隆六十年(1795)為止,其因乃翰林體制至高宗朝已十分固定,爾後歷朝偶有微小變異,惟均無關宏旨;又,世祖朝至高宗朝計一百五十一年,已超越清代全期之半有餘,又為清代鼎盛之期,翰林體制於此時段之確立與傳衍,正有助於觀察清代受近代西方世界影響前之政權原始型態。至清末罷廢科舉、停選庶常,翰林制度全然改變,因其已入於清末新政研究範圍,本文並不詳為論述,但仍於結論一章略作交代。另,行文之際,為便於說明,各色例舉,偶有下涉仁宗嘉慶以後人事,此乃個別事實論列之時,為考慮其完整性之故耳。 制度史之研究,首在官制。清人入關,原已保留前明在京各衙門,翰林院亦在其中,前明官員順降者仍留原職錄用。清人原有內院之制,其制乃將明代內閣承旨、廷議與翰林院記注、撰述、侍講讀融為一體,入關未幾,即恢復內院之制,裁內閣、翰林院。自世祖順治二年(1645)閏六月首裁翰林院,分其職掌於內翰林三院為始,清代翰林院即時置時罷。凡內三院設置之時,內閣、翰林院即行停罷;凡內閣、翰林院恢復之日,即內三院解散歸權之時。幾經更革,至聖祖康熙九年(1670)八月改內三院官制為殿閣大學士,並恢復內閣、翰林院,此後確立不改,直至清末。另,詹事府原為古代東宮官屬,清人入關後亦一體保留。惟其後亦措置無常,至康熙十四年(1675)十二月冊立皇太子,復設詹事府,始為常設衙門,不再裁撤。將詹事府納入本文研究範圍,乃因清代詹事府雖無實質權責,卻為翰林官遷轉歷練之階,必須一併論述,否則無以顯現翰林官制之完整。 翰林之內外陞轉,乃觀察其仕宦格局之唯一途徑。按清代典制之傳衍,內而六部卿寺之堂司郎官、職司風憲之御史給事、部院卿貳、殿閣宰輔,外而總督巡撫、布按兩司、河道漕務、道府守令,無一不有詞臣蹤跡。首章二節陞轉之制乃與第五仕途一章遙相呼應,正見詞臣出身者,其宦途之可能經歷,又舉多項實例以為證明。 職掌一章乃以翰林實際從事職務為論述內容。翰林乃為史官,故其職掌首在纂撰修史,舉凡受命編纂書史、撰擬文字、纂修國史等,無所不包。又,清廷以滿人入主中原,自有其滿族文字,國家檔冊書史多有須以滿文留存者,是以翰林須學習國書(即滿文,或云清書),備作滿漢繙譯之用。其餘職掌以提學、衡文最受矚目。提學即出為各省學政,掌一省學校政令,取進秀才,為各省最高教育首長,是為「學差」。衡文即出為各省鄉試主考,負有選拔未來棟樑之責,職任綦重,是為「試差」;或為會試同考,輔佐主考,分房評閱,是為「房差」。凡奉使提學、衡文者,俱為欽差,地位尊崇。 翰林其餘職掌,又以南書房侍直與尚書房講讀最為特殊。自聖祖選翰林之文學優長者入內廷侍直,南書房翰林一度為特旨草擬要地,入直翰林亦隨而備受禮敬。又選翰林入尚書房,侍諸皇子皇孫講讀之事,清代帝王普遍學問淵厚,亦無甚敗德邪行,不能不謂與昔日師傅課讀有深厚關係。凡入侍翰林,無論與君王講道論學、吟風弄月,或至書房以文藝經史教導諸阿哥,均有成就君德、緝熙聖學之神聖使命。尤其尚書房講讀,以清代之廢建秘儲,所有皇子均有可能繼登大寶,則其幼時教育與潛邸修為,均與未來選擇新皇關繫絕大,新皇之是否承先啟後、更創新猷,胥奠基於此,不可不慎。凡此皆見翰林職掌之特殊性。 考試一章專論與翰林有關之各項考試之制。首為館選,新科進士再經考試,優者選為庶吉士,入庶常館讀書。其制原為簡選,世宗朝改為試詩文四六,高宗又增為論、詔、疏、詩,號為「朝考」。庶吉士在館三年期滿,行散館試,乃所以甄別庶常,課以詩賦,優者留館授職翰林官,次者改他官。凡留館為翰林者,遷調常優於他官,宰輔亦多由此選,其餘位列卿尹、膺任疆圻者,亦不可勝數。翰林職任文學,在館之日,除尋常職守之外,又須時刻讀書,奮勵精進,以備「大考」。翰林為京官,理當入京察之列,但又有大考,乃獨立於京察之外,為專屬考校翰林之制。試題皆欽命,詩、賦皆有,優者不次恩賞拔擢,其餘或外轉、或罰俸、或黜落不等。是知即使已然身在詞館,仍須時加考驗其學養,則翰林雖為科舉層層篩選,脫穎而出,仍有其特殊考績之處,允為精英中之精英。 常科選翰林之外,有制科號為「博學鴻詞」、「保舉經學」,亦選翰林。俱是薦舉山林隱逸之碩學鴻儒,試以文藝,授以官職,畀以修史之任。後世雖有以攏絡權謀視之,然一代之振興文教、崇儒重道,亦不得不謂即在於此。 典禮一章專論國之大典與翰林密切相關者,是即講筵體制與身後易名。講筵乃經筵與日講。每歲春秋舉行經筵大典,一為示以國家重儒道、尊風教,一為示以清廷之統治上承古聖先王,為融合滿漢界限之象徵,為道統與政統合理、合法性之利器。日講則專以翰林侍帝王講讀,啟沃君德,建立家法,日起而有功。 身後易名即死後予謚,起源甚古,濫觴於殷代。古時帝王、公卿、大夫死後,國家依典制給予稱號,用以彰顯其人一生功績懿行或醜陋罪惡,蓋棺論定,實為要典。清代謚典承明之舊而有所更革,最具特色者,厥為翰林出身大臣卒後易名,望其謚號,既知其文學侍從之職掌與出身,亦知其身分地位之殊異。 仕途一章,自庶吉士散館,分別留館、改官為始,逐項發掘翰苑出身者未來仕途經歷之各種可能性。庶常散館留館者,為翰林官之絕大來源,其餘改給事中、御史、主事、中書、推官、知縣、教職,亦有成績不佳再予教習或逕予除名者。翰林仕途,須以詹事府官為歷階。遇大考優異,常見有超擢之情。內陞京官如部曹、九卿、科道,外轉他途如督撫藩臬、守令河漕等。又如殿閣宰輔、部院軍機,以其赫赫之經歷,更清楚可見翰林仕途遷轉之跡,益見翰林之官僚格局與仕途之全面性。 官常一章專論翰林之名號稱謂、欽定行止儀注、官場人際關係與翰林讀書立品之特徵。自唐代設翰林官職為始,歷代傳衍,號為清秘 ,有各種尊稱名號,皆與其職掌或地位相關。清代翰林最為清華上選,入館到職有欽定儀注,最為崇高。若輩以科目出身,彼此往來交接,最重禮數,座師門生、前後輩分、同年學友等關係,絲毫模糊不得,稍有不慎,輕則貽人訕笑,重則有玷士行、眾所唾棄。又,翰林為一種特殊官僚集團,出身與眾不同,自有其氣類,且以其位居禁近,侍講讀、備顧問、纂撰書史,亦有其特殊之臣綱要求。其內外遷轉,亦不僅為騃板之書生從政,有其經世致用格局。凡此均須以讀書為立品之本,非惟紙上談兵而已,亦為其官僚格局之一面。 末章為翰林名位。翰林為科舉菁英中之菁英,社會尊崇,帝王重視,有其榮顯之處,君上之寵眷恩賞亦倍於他途。清代領受古代文化累積,實屬去蕪存菁、精緻典麗時代,科舉制度之嚴密已發展至最高峰,讀書晉身之社會價值觀亦為普世公認,書香門第、詩禮傳家乃為世俗所敬,累世功名、績代翰林並不少見,亦為清廷統治之一種穩定力量。 清末義和團亂,清兵施砲誤擊,翰林院署付之一炬,歷代檔冊圖籍俱為灰燼,至為可惜,幸有欽定《詞林典故》稍補資料闕如之憾。《詞林典故》為清高宗乾隆九年(1744)御駕臨幸翰林院署,創為臨幸盛典,掌翰林院事張廷玉奉命纂修,「輯成典故之書,起例發凡,由國朝以上推往代,條分縷析,自官制而下及題名。繫以職司,知紀言之有要,稽其姓氏,見入選之為榮。統以八門,釐為八卷」 。至嘉慶九年(1804)上距高宗幸院已六十年,仁宗踵行斯典幸院,亦命修書,續成《皇朝詞林典故》,「以誌我朝木天之盛軌,奎璧珠輝,鳳池華翰,與四庫石渠同垂奕祀,永昭不朽」 ,均為理解清代翰苑體制入手之書。復據清代歷朝《實錄》、《會典》、《會典事例》、《清三通》,爬羅剔抉,以時序重建翰林體制之先後變革;又廣泛閱讀各類清人傳記、筆記小說、碑銘記狀等,期以當時人筆下所記,還原翰林體制真相,進而發掘其體制精神、時代特色。

參考文獻


杭世駿《詞科掌錄》。台北:臺灣學生書局據道古堂藏板影印,1976。
鄧嗣禹《中國考試制度史》。台北:臺灣學生書局,1967。
王爾敏〈清廷《聖諭廣訓》之頒行及民間之宣講拾遺〉。《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第22期下冊。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9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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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宮崎市定《科舉》。大阪:秋田屋,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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