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研究旨在重新審視法國學者Michael Foucault於1967年所提出的空間概念「異托邦」(Heterotopia)之政治企圖,再藉由帳篷劇場經驗的探查,補充異托邦的「何以為是」及「是又如何」。 Foucault是二十世紀重要的後結構主義思想家之一,提出知識-權力-空間的三元辯證性。本研究認為,異托邦概念承接過去「空間體現權力支配」的論點,更積極地成為主體在權力支配下抵抗伸展的場域。Foucault認為,人在社會關係中不可能真正離開權力運作的交互影響,因此主體對於被支配關係的抵抗,亦需要由其所處的社會關係脈絡底下發展。因此Foucault提出異托邦這樣的異類空間,指出各種文化都會自行創造一個內於社會卻外於規範的特異空間,此空間能讓個人以外於社會的方式,反向在與社會相應、相望的異類空間中展現自身。同時,異托邦又具有更積極的批判、反映真實效果,而使此類空間成為主體對社會更具主動抵抗意識的場域。 本論文使用源自日本戰後小劇場的「帳篷劇場」做為研究對象,試論帳篷劇場藉由「移動區位」、「空間建立」及「空間形式」三項空間元素,直接有效地推動及實現異托邦的創造。帳篷劇場發起於某種對於現代社會的批判意志,以帳篷戲劇的方式展現其不滿和訴求,帳篷空間承受了最原初的發動意識、體現並再生產之。帳篷劇場藉由其移動性,不斷以打游擊、突然出現的方式擾動社會,同時以移動的不穩定性來維持高度批判性。帳篷劇的空間形式則呈現異托邦脆弱易感的狀況及集體工作的關係,通過耗用大量勞動的空間建立過程,創造團體的集體及公共性,以及對自己身體/意識的反省與覺察。 這三項空間元素都是為了落實最初的帳篷意志,並因著此意志的持續空間化而實現。異托邦就發生在這個意志信念被具體化呈現於空間的過程中。帳篷劇團藉著持續公演,捲入新參與者、觀戲者,不斷產生帳篷空間的經驗,使這個特異的「場」-也就是讓眾人意志得以被展現、競逐的空間-得以被傳播、討論、辯論,從而再生產了帳篷意志。不斷更新的反抗意志在這個空間中持續創造和蘊釀,參與者也藉著此異托邦的中介位置,與主流空間關係重構、創造集體的新公共性以及再發展的可能性,以此抵抗原有的權力支配,並具有不斷更新的可能以達成Foucault賦予異托邦的積極政治目標。